Bury

［05.］

解决完午餐，两人便动身前往胡克博士的实验室。

“要不要先睡一下？今天空中交通可能会有点拥堵。”玖兰说着，打开了飞行器的自动驾驶。

当初胡克博士因为嫌市中心吵闹，特意挑了个比较靠近郊区的地方作为实验室。现在正值联邦国庆节旅游高峰期，从这里到实验室，少说也要四十分钟。

锥生零听到他的话，奇怪地环顾了一圈。

“睡？”

“嗯。”

玖兰笑笑，伸手在控制面板上按了下，锥生零所坐的副驾驶的座位靠背缓缓向下移动到水平，并慢慢加长，直到能容下一个大男人的高度才停下。

与此同时，原本正副驾驶之间的小型储物柜无声下沉，两张座位缓缓地无缝拼接到了一起，一旁机械臂也准确而迅速地送上了柔软洁白的新枕头——

登登，一张崭新的床就此诞生啦！

玖兰枢的飞行器是速度轻巧型的，内部并不算大，这一张“豪华大床”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间。锥生零鼻翼微动，空气中渐渐散发出一种熟悉的香气，大概和玖兰枢家里用的那种气味剂一样。

“不过当时设计的时候只设计了一张床……”玖兰枢看着床的正中央摆着的那只孤零零的枕头，伸手把它拨到锥生零那一边，笑着道，“客人先请。”

“不用，我……”锥生零刚想说他可以枕着自己的胳膊当枕头，就见玖兰摊开一只手掌伸了过来。

锥生零：？

“借你的外套一用。”

有点不明所以地脱下外套递过去，飞行器的主人把它放在床上叠了几叠，枕着身边人的外套兀自躺了下去。

“谢谢。”男人望着还坐在那里的银发青年，慢慢地侧过身子面向他，侧脸陷在柔软的外套面料中。

锥生零反应过来，看着对方嘴角的一丝笑意，道了句“不必”便也躺了下来。

虽然说是“豪华大床”，不过毕竟是按单人床设计的，跟玖兰枢卧室里那张没法比。两人的手脚在翻动时难免会碰到，锥生零有些尴尬地往旁边退了退，调整好姿势后便合上了眼睛。

和缓清新的气味剂带着淡淡的甜味，温和地催动飞行器内两人的睡意。正午阳光明媚，舱内则很阴凉，不盖被子时，恰好达到一种很舒适的温度。

锥生零闭着眼睛，正在有意识地慢慢放缓呼吸，忽然听见身边传来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

“有锥生君的味道呢……”

那嗓音里似乎带了一点笑意，在安静的空气里缓缓地道。

“枕头。”

棕发的男人看着身边的青年紧闭的眼皮原本似乎有要睁开的趋势，听到自己的话后却又突然顿住，轻颤了颤。

青年动作有些僵硬地慢慢地把脑袋侧到一边，散落的银发间裸露出的耳朵微微发红。

这么容易害羞吗……

玖兰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无声地牵了牵嘴角，也轻轻合上了眼。

***

锥生零因为体内生物钟的作用，在快要到达实验室所在地的时候缓缓睁开了眼睛。

玖兰枢似乎还在睡眠中，原本一直垂在肩侧的棕色发丝可能是因为翻动，有几丝落到了脸颊上，为他俊美沉静的气质又增添了一分凌乱的美感。

大概是因为发丝弄得脸上痒痒的，男人微皱着眉，显得并不那么安适。锥生零清醒以后看了他一会儿，仅剩的一点睡意也完全消失了。

玖兰枢的睫毛很长，因为长，末端有一点向上弯曲，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密密的阴影。奇怪的是这并没有令锥生零感到任何的女气，反而为自己无意间注意到这种细小的像是漫画分镜一样的地方而有些诧异。

娜娜莉此刻也睡得很熟，空气里只有轻浅的呼吸声，在这种极静的环境里，锥生的注意力莫名地就全部集中在了眼前人脸侧的发丝上。

又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

锥生零的动作很慢，潜意识里想要避免衬衫因为摩擦发出那种细微的簌簌声。

一根细细的棕发横过鼻梁，顽皮地随着男人的呼吸拂动。

轻轻地把发丝拨到耳后，指尖不小心触碰到那人耳廓的一瞬间，手腕忽地被一把攥住了。

他有些讶异地看着对方在极短的时间内清醒过来的红瞳，不自觉地动了动被牢牢攥住的手腕。

男人似乎怔了一瞬，很快地反应过来后便松开了手。

“是锥生君啊……”露出一贯温和有礼的笑容，玖兰枢不甚在意地将贴在侧脸的头发向后理了一下，忽然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他抬头望向已经坐起来的锥生零，后者在理好衬衫的领口后，恰也转过了头看向他。

“抱歉，吵醒你了。”

“不……”玖兰摇摇头，将对方的外套递过去，饶有兴味地刻意盯着他的脸，那镇定自若下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让他有些想笑，“还真温柔啊……锥生君。”

***

连续通过一道密码锁、一道指纹锁和一道虹膜锁之后，锥生零成功地领着玖兰进入了胡克博士的实验室。

“博士，您在——”

“是小零吗快快快快快快过来爷爷我又要死啦！”

只听一道洪亮又急促的声音从研究台后传出，玖兰枢露出微微困惑的表情，锥生零却好像早已习惯了似的，对身边的人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表情，接着快步走向了研究台。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此后一直传来“这边这边！”“小零快快快快快！”“点那个皮卡丘！皮卡丘！”“还差两对了哈哈！”这样的蜜汁声音。

等玖兰枢走到锥生零身边，定睛一看，只见青年手里捧着一个轻巧的平板电脑，手指恰好在画面上最后一个小方块上一点，屏幕上便显现出大大的“You Win!”字样，赫然是……Q版连连看。

玖兰：……

锥生零侧过头，在他耳边小声地道：“博士喜欢每天抽空玩下小游戏，可以……放松心情。”

“唉，果然还是年轻人手快，爷爷我真是老啦。”留着花白胡子的老人把平板接过来，左看右看，最后恋恋不舍地截图留念后才抬起头来，把视线转向两人。

结果第一句话就是——

“咦，小零今天带女朋友来啦？”

玖兰枢：？？？

锥生零：……

“不过这姑娘……个子那么高啊？”

锥生零默默收回头上的黑线，自动自发地弯下腰去，在研究台上翻找起来，语气更加无奈了：“博士……你又没戴眼镜啊。”

其实以现在的科技水平而言，治疗近视只能算是小菜一碟，眼镜业在一百年前就已经衰败了。不过胡克博士年轻时坚持不做激光手术，原因是觉得自己还是带着眼镜比较帅气，甚至特意为自己量身打造了一副眼镜，修修补补就这么一直戴到老。

“哦，我忘啦，又得麻烦小零帮我找找啦——”笑得一脸爽朗的白胡子老人丝毫没有不好意思，显然很是习惯自己这位贴心小助手的服务。

待到重新架好眼镜，他瞅了瞅站在一边的玖兰枢，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说这个姑娘怎么那么高呢……原来是个小伙子啊！不好意思啊小伙子，爷爷之前把你看成姑娘了。”

玖兰枢礼貌地笑笑：“没关系。博士您好，还没自我介绍，我是玖兰枢。”

“哎哎，你好你好。”博士点点头，这才转向锥生零，看看自家助手，又瞄了瞄他身边风度翩翩的男人，有点疑惑地道：

“小零啊，今天不是休假吗，怎么突然带男朋友过来了？”

锥生零：……

“博士，他不——”

“说起来……这个男朋友我没见过啊，新交的？”

“其实那天在中央广——”

“啊呀，小零别害羞嘛，这都什么年代了，爷爷可不是那种老古董哦！”

“我是为了肖——”

“对了，行程！”老人一拍脑袋，再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就在锥生零准备松口气时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是联邦国庆节想去度蜜月是吧？没事没事，爷爷准假啦！肖恩星的摄影工作就推到国庆之后吧！”

锥生零：……

“博士……”青年扶额，已经不打算澄清自己和玖兰枢的关系了，“肖恩星我会按时去的，不用推迟。”

老人惊讶了一瞬，随即笑起来，慈爱地拍了拍青年的头顶，肯定地道：“嗯，年轻人以事业为重是很好。不过也别冷落了自己的爱人哦～”

不等自家助手说什么，老人便伸手按下了研究台边的一个按钮，随着老人的转椅所在的一块方地缓缓下沉，洪亮而爽朗的声音最后道：“小零啊，我在先去地下找找资料，你记得带他看看你以前拍的东西哦，年轻人之间要多了解了解嘛——”

尾音消失在重新闭合的地面之下。

锥生零微微松了口气，下意识望向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玖兰，在看到对方眼里显而易见的笑意时顿感一阵尴尬。

“你……别介意，博士他比较……嗯……”

迟钝？幽默？爱开玩笑？

青年搜肠刮肚想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想到后来眉头都皱了起来。

幸好玖兰枢很善解人意地主动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只是笑笑道：“没事，没想到胡克博士工作兢兢业业，心态还这么年轻。”

关于这位博士在生物学方面的众多卓越成就，玖兰枢就算不专攻这一块，也还是略知一二的。

“不是说带我看看你拍的作品？”

“你想看？”锥生零有些不确定地回道，“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

说着，他走到正前方的实验室内壁前，墙壁是由特殊的聚合型纳米材料制成的，既结实耐用，防火防震，摸起来也十分光滑。

玖兰枢只看到他伸手在墙壁上快速划了一串奇怪的字符，像密码之类的，内墙如同接受信号一般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随即从正中央一分为二，向两边缓缓移动，无声地露出其后黑色的显示屏。

巨大的环状显示屏围绕实验室一周，随着锥生零手指连点，各种各样令人应接不暇的影像资料争先恐后地浮现出来。

“'这些都是内部以公开的资料，你随意。”

玖兰枢的视线几乎立刻被离他最近的一张深色图片吸引。他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双击，一幅放大的深海图景呈现在眼前。

画面正中央是一团类似海葵的触手状生物，散发着莹绿色的淡淡幽光。画面右侧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它的一条触手裹着穿着深海潜水服、看起来只有拇指大小的锥生零。这时你才能直观地感受到这只“海葵”究竟有多么巨大。

“这不是普通海葵吧？”

“嗯，这是罗纳星的冥灯海葵。”冥灯海葵不是学名，但是是生物界比较常用的叫法，因为这种海葵发的光很像人们臆想中冥府的灯火。

“锥生君后来是怎么逃脱的？”

“我当时为了拍它正在固定我的摄影机，没想到它突然把触手伸了过来……”青年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起初是吓了一跳，准备挣脱的时候，发现它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

那条触手就只是以柔柔的力道卷着锥生零的腰，只过了一会儿就又放开了，慢慢收了回去。锥生零当时也摸不着头脑，一直以为是冥灯海葵对自己有点好奇罢了，没想到回来之后经过研究，才知道……

“冥灯海葵进食之前会先通过触手上的黏液检查一下猎物，它当时放开我，大概只是因为觉得我身上的潜水服没法消化……”

幸好锥生零那时也没有莽撞地挣扎，否则就算不被吞吃掉，也可能会被素有海葵界“大力士”之称的冥灯海葵用触手一不小心活活勒死。

玖兰枢皱了皱眉：“锥生君在工作的时候，经常遇到这种危险情况？”

“不算经常，真正危险的只有几次……”

玖兰枢默默听他解说着一份份稀奇古怪的生物资料，将自己比较感兴趣的项目了解得七七八八后，他也对这个人的工作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肖恩星，我会和你一起去。”

锥生零正在关闭屏幕，冷不防听到身边的人这样说道。

他有些意外地转过脸去，须臾，轻轻点了点头。

＃

考试总算告一段落了呼...抱歉之前一段时间都没更新

下回预告：锥生哥哥你穿浴衣很好看哦！……不过你会玩飞碟吗？